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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蔺靖】褐岩(15)

蔺晨在某种程度上对这个世界是有点厌恶的。可能是游历四方的缘故,让他看见了太多的人间冷暖,人心险恶;可能是琅琊阁知晓天下事,他知道了太多古往今来的忘恩负义,人心难测;可能是自小没有母亲照拂,在父亲的放养下天然的戒备心理。他信奉朱熹的“人性本恶”,所以在对琅琊阁的管理上,他算得上严格治下,只要犯错,绝不姑息,绝不轻饶,这也是父亲告诉他的,只要有空隙,肯定有钻空隙的人,所以要做到防范未然。 

可是他还是愿意去看见光明的地方,比如梅长苏,比如飞流,比如,现在的萧景琰。人性可以是很美好的,这是梅长苏身体力行的告诉他的,即使被陷害,他还是坚强的走了下来,并且凭借自己的能力,管理江左盟,偶尔还能辅助琅琊阁。世界对他算不得友善,甚至极为不公,可是他还是对这个世间抱有善意,他照顾飞流,牵挂大梁,扶植南楚,他尽力让这个世界因为他而变的更好。

所以蔺晨佩服梅长苏,因为这种感佩,而心甘情愿的帮他,为他驱使,甚至,梅长苏是善意而坦荡的,这表现在他需要蔺晨来金陵的时候,没有任何算计和计较,直接告诉他,我需要你来,我可能需要你住下来,即使我知道这不是你的本性,这让你为难,但我需要。相比被骗,蔺晨更喜欢这样的坦诚相告,这让自己有选择的权利,梅长苏知道,蔺晨也知道,自己肯定会听话的过来。

梅长苏是这个世间罕见的存在,蔺晨认为,他没有想到,他还会再见到一个萧景琰。

蔺晨是有仇必报的人,他一直都没明白,梅长苏到底是如何处理自己和世界的关系的。他被陷害,却依旧心怀善意,为什么?蔺晨见过太多因为自己受到不公平待遇转而自己变的更坏的例子,并且他们都极为理直气壮。所以蔺晨不喜欢他们,可是梅长苏不是。

萧景琰也不是。站在景琰的角度,少时好友无辜消失,自幼倚仗的哥哥被万人打倒,自己无故被牵连外派,母后冷遇,他固执而孤独的成长,却还是对世界没有丝毫怨言,即使不满,也努力接受,然后去改变,蔺晨觉得,在这一点上,自己真是不如他。

外人皆道琅琊阁少阁主风流倜傥,万事不挂心。只有蔺晨知道,这是灰心,是见过太多的无常之后的冷淡。他没有那么勇敢,在受到伤害之后能继续袒露真心,所以他选择隐藏,选择不在乎,选择不付出,不付出,就不会有期望,没有期望,就不会失望。

所以他佩服所有受过伤害,但依旧敢勇敢付出的那些人。

萧景琰在这一点上和梅长苏是一样的。但有的地方,又不太一样。梅长苏是执念,有翻案的念头支持着他,可是景琰,是单纯的认真和执着,不限于对赤焰。征战沙场,冷遇朝堂,他依旧有那颗单纯的心。蔺晨有时候看着景琰,很想开口问问他,你到底是怎么想的?

萧景琰当然不知道蔺晨在想些什么,他正在处理一件很棘手的事情,夏江认为梅长苏是林殊。

废话,我当然知道他是林殊,可是,我不承认,就这样,他和夏江当着父皇的面吵了起来,旁边看着的是梅长苏。“以绝后患”,父皇说,景琰知道,他想让梅长苏死。

不,不行,当然不行,在自己心里就过不了关。我一定要让小殊活着看到翻案,让他光明正大的站到林家祠堂前面,萧景琰告诉自己,你行的。

他看向小殊,小殊低眉没有看他,可是他俩都知道,必须坚持住了,必须让人相信,梅长苏不是小殊,那一刻,好像少时的默契又回来了,又回到了两人一起骑马一起吵闹的时光,现在,是他俩一起面对生死关口。

 

从宫殿出来的时候,萧景琰忍住了没有回头看,他知道小殊也不希望他回头,他是太子,对一个客卿,不必太在意。

晚上,他从密道摇铃,看见那个铃铛,又想起来当日争执自己怒砍铃铛的一幕,他始终是亏欠小殊的啊,纵然心里惦念,他还是负了小殊,更何况,还有蔺晨。

 

出来见他的果然还是蔺晨,小殊的身体,经过殿上的折腾,是一大损耗。看着蔺晨低沉的脸色,他有点慌了。蔺晨总是微微带笑的,看上去像是万事不挂心,可是现在的样子。他会责怪自己么?

“你知道那是小殊,是么?”蔺晨果然问了。

“是“,他不想骗他。

“什么时候知道的?“

“很早。“他不知道该怎么说。

“有多早?“蔺晨有点愤怒。

是生气我了么?萧景琰想,却还是不愿意骗他,“去九安山之前,佛牙喜欢他。”

沉默,良久的沉默。

“景琰,我们分开吧,我想,我不适合你。”蔺晨终于还是说了,虽然有点晚。

“为什么?”

回答他的只有蔺晨的背影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你的心机,我奉陪不起,至少在这份感情中,这跟我的期许不符。

 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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